直至凌晨时分,林夕赶到艾尼亚城。
和普洛斯镇不同的是,艾尼亚城四周筑有高耸的城墙,敞开的大门上挂着一条红布横幅,其上写着——“千日战争”胜利三周年纪念日,但一心想着向阳的林夕并没注意到。
大门两旁各站着三个士兵看守。
林夕身前挂着一个包,背后背着满身是血的向阳,嘴里还咬着另一个包的带子,艰难地前行。
大门边一个年轻士兵看到林夕的状况,急忙跑过去,询问道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林夕松口放下背包,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,解释道:“我们在树树林里被狼群袭击,好不容易才逃出来……他,他受了重伤,要快点找医生才行!”
“来,把他给我,我带你们过去!”年轻士兵半蹲在地上,从林夕背上接过向阳,快步往城里赶去,林夕捡起包紧随其后……
沿街可以看到许多在人路边准备摆摊的货物,两侧的房屋全都张灯结彩,三三两两的小孩在街上你追我赶,一家卖早点的店铺门口挤满了人,炊烟徐徐升起上。
曾饱受战争摧残的他们,对于这个纪念日相当重视。
年轻士兵看见林夕眼中的疑惑,解释道:“你不知道吗?今天是‘千日战争’胜利三周年的日子,大家都忙着准备庆典呢。”
“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年了……”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
年轻士兵背着向阳在笔直的中心街道上跑着,附近的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身上,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关心地问道:“阿郎,出什么事了?”
“他们在树林被狼群袭击,我正要带他去找曾医生!”阿郎回应道。
“那你可得小心点,别摔着了!”中年妇女叮嘱道。
被称为阿郎的年轻士兵点点头,继续前行。
不一会,阿郎就停在街道左边一家挂着“妙手回春”牌坊的房子前。
阿郎一边用力地敲打铁门,一边大喊道:“曾医生!曾医生!”
二楼的窗户被开门,探出头来一个满脸白胡渣的老头,他没好气地说道:“今天不做生意,别在那瞎吵闹了!”
“这里有个受了重伤的患者!”阿郎答道,“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!”
老头看了眼满脸血迹昏迷过去的向阳,“哎。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真是没一天清闲,在那等着。”
很快,老头就走下楼,打开铁门,阿郎就想走进房间,却被老头拦住,他说道:“我先说好,今天要收双倍费用。”
“这……”阿郎觉得有些不可理喻,“你这不是明摆着坐地起价吗,信不信我去找城主举报你啊!”
“没关系,双倍就双倍。”林夕插话道,“快帮他疗伤吧!”比起医疗费用,林夕更担心向阳。
“看到没有,别人多懂事!”老头瞪了一眼阿郎,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直角铁架前,拉开白帘布,里面是一张病床,“来,把他放到这里来。”
阿郎快步跟过去,小心翼翼地放下向阳,老头催促道:“好了好了,走吧走吧,别妨碍我。”
“你……算了,懒得跟你吵。”年轻士兵觉得应该让他专心替向阳疗伤,所以将想和他争吵的想法压了下去,他转身走到林夕身旁,“好了,到这里就差不多了,我也该回去站岗了。不过我可提醒你,那个糟老头子虽然医术了得,但心思坏得很,你要多加小心。”
“嚷嚷什么呢!”老头鄙夷了阿郎一眼,“不就是多收点钱吗?像我这样的留守老人,不该多赚点棺材本吗!”
林夕礼貌地对阿郎鞠了一躬,答谢道:“非常感谢你的帮助。”
“不客气,如果有什么需要,可以随时到门口来找我们。”说完阿郎就离开了私人医疗所。
林夕将目光望向老头,“有件事我想跟你说,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,他父亲带他找了好多医生都没办法治疗。后来他父亲找了一位魔法师,对他的心脏施加了魔法,他才活下来,你等下要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用觉得奇怪,那就是魔法遗留下来的痕迹。”她担心老头会对向阳身上的黑色异物产生疑心,所以提前编了个理由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说完老头就拉上白帘布,专心给向阳处理伤口。
“对了,请问这里有洗手间吗?”林夕这才想起,自己身上无论衣裤还是手脚,都沾满了血,“我想换身衣服……”
“二楼就有。”白帘布里传来老头的声音。
林夕放下背包,从房间左边的楼梯往二楼走去。
很快,林夕就换好衣服,走下楼来。
她上身换上了白色连帽衫,里面是一件灰色T恤,下身是纯黑百皱裙和一双过膝黑袜,这是她和向阳东流镇出发前买的备用衣服,因为是她自己挑选的,所以她相当满意。
半个小时后。
白帘布总算被老头拉开,等待已久的林夕急忙走过去,询问道:“他怎么样?”
“大概是因为他那黑色异物的缘故,他的伤势愈合得相当快,照他这个速度,到今天黄昏大概就能痊愈了。”老头侧头瞥了眼向阳,他已经顺带帮向阳换了身病服,“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,他是活不长久的。那种快速愈合的能力,说白了就是通过透支身体细胞寿命换取来的,虽然现今的医术还做不到那种程度,但是利用某些高阶医疗魔法却可以轻易做到。至于费用,收你五百贝利就好了。”
“我能理解。”林夕很清楚这种能力仅仅只能在短期看见功效,以长远来看,这并不是好事,因为身体的负担会愈来愈严重,但她也不懂医疗魔法,不能替向阳做些什么。她裤袋里搜出一叠纸币,算好五百递给老头。
贝利,艾天帝国的通用货币,市面上常见的有一贝利,五贝利,十贝利,二十贝利,五十贝利,一百贝利,五百贝利等。
老头接过钱,补充道:“我这里不提供住院服务,你出门左拐一直走,当你看到广场的雕像时,再左拐走一小段路,就可以看见旅馆了。”
“好,非常感谢。”
林夕拿起一个背包背在身前,再背起向阳,她因为吃力而略微蹙了下眉。出于龙人形态对身体造成负荷的缘故,导致她普通状态下的体质比正常女孩更差,但她什么也没说,默默用嘴咬起另一个背包的带子,离开医疗所。
和房间里的药味相比,清晨大街上的空气要清新得多。
林夕往左边前行,不一会,就走到老头所说的广场。如他所言,一座五米多高的雕像耸立在广场中心。
她停下脚步,端详起雕像来,那人留着飘逸长发,面容俊俏,身披披风,手握长剑,英姿飒爽。
他就是那位在数年前的战争中以一己之力击败魔族首领的英雄,皇家骑士团团长艾丞风吧……
林夕在心里想道。
雕像脚边,两个拿着玩具剑的小孩在互相交锋。
“受死吧,魔族!”
“你才是魔族!我要扮演艾丞风!”
“废话少说,赢的人才能当艾丞风!”
林夕抿抿嘴。
总有一天,我也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,不,是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,改变大家对龙人的看法!
想到这里,林夕继续左拐前行。十来步的路程,她就看到一家名为“一家旅馆”的三层平顶式构造的旅馆。
“还真是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名字。”
林夕边吐槽边走进旅馆,坐在柜台里的是位年轻女子,她礼貌性地笑道:“欢迎光临‘一家旅馆’,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?”
“我想要间双人房。”林夕答道。
“这个……”年轻女子露出一丝难色,“抱歉,现在只剩下一间单人房了……”
“什么!?”林夕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。
“你们不是情侣吗?”年轻女子试探性地问道,“不如共用一个房间?”
“我……”林夕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哎,算了,就这样吧!”
于是,年轻女子带着他们走到三楼某房间门前,她拿出钥匙打开门,门内的配置一览无遗。这是个中规中矩的房间,床、桌子、椅子、沐浴间、阳台全部齐全。
“钥匙我就交给你们了。”年轻女子将钥匙递给林夕,“祝你们住得愉快。”说完年轻女子就转身下楼去了。
林夕将向阳安置在床上,给他盖上被子,再放下两个略重的背包,她才松了口气。
她看着睡得安详的向阳,昨晚的情景在她脑海里浮现,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意,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丝笑意,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那种,被别人拼死保护的感觉。
“咕咕咕……”她的肚子突然发出饥饿的叫声,打破了她的思绪,她摸了摸肚子,“还是先买早餐吧,我记得之前刚进城的时候看到过一家早餐店,就去那里好了!”
林夕又看了眼向阳,转身离开。
……
十分钟后,林夕来到先前途径过的那家早餐店,门口排着好几个人,穿着白色围裙的大妈站在门口左边的炉灶旁,手脚利索地从炉灶上的蒸笼里拿出客人想要的东西,店铺里摆着六对桌椅,都已经坐满了人。
好一会,才轮到林夕。
大妈伸手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菜单,笑问道:“你看看想来点什么?”
林夕抬头瞄了几眼,“帮我弄两个甜包,然后……四个肉包,再来两杯豆浆。”
“好的,请问是要打包还是带走?”大妈继续问道。
“我就不能在这里吃吗……”林夕顿了顿,“不过我还是带走吧。”
“好,马上!”
大妈抬起蒸笼顶层盖子,一股热气喷涌而出,大妈快手拿起六个包子,再从另一边桌子上拿起两杯热豆浆,分袋装好一并递给林夕,说道:“好的,一共是八贝利。”
“给。”林夕付了钱,接过袋子,就转身往回走。
林夕走到雕像所在的路口,刚往左边拐,就看到一位衣着白色连衣裙光着脚丫的女孩正在狂奔。
女孩跑着跑着,突然脚一滑,“啊!”她叫了一声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
附近一个在家门口挂灯笼的大叔快步跑过去,看到女孩神色惶恐,不禁问道:“小姑娘,出了什么事?”
女孩双手撑地,不停地喘气,好一会她才开口说道:“有……有人在追我……”
这时,某条小巷里冲出来三个士兵,带头士兵看见大叔和女孩,急忙喊道:“那边的人,帮我抓住她,她是逃犯!”
“逃犯?”大叔吃惊地看着女孩。
女孩顾不上什么,一把推开大叔,咬紧牙关,起身继续狂奔……
“你跑不掉的!”带头士兵边追赶边喊道。
女孩没理会他们,只顾得拼命逃跑,她觉得身体越来越乏力,她快要撑不住了,但他们仍然不肯罢休,她唯有咬紧牙关,继续奔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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